孩子的啼哭和李薇手机的持续震动,在充斥着奶香和血腥气的房间里交织成令人窒息的网。
她刚剖腹产下女儿才三天,身体如同被碾碎重组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的伤口。
而她的丈夫陈昊,此刻正远在千里之外战火频仍的异国他乡。
众人焦急的来电她一个未接,只因他去那里,不是为了公务,而是为了他的前女友林楚楚。
巨大的荒诞和刺骨的寒意,比产后的虚脱更狠地攫住了她。
声明资料:本文情节存在虚构,如有雷同纯属巧合,图片源于网络,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章节一:新生与远行
窗外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,温柔地洒在婴儿床里那个皱巴巴的小家伙身上。她睡得正香,小胸脯随着呼吸轻轻起伏,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天使。李薇侧躺着,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女儿脸上,试图用这片刻的宁静压制腹部分层撕裂般的痛楚。
剖腹产的麻醉药效早已褪尽,留下的是清晰而尖锐的疼痛,每一次挪动身体都像一场酷刑。但看着女儿,她觉得这一切都可以忍受。
房门被轻轻推开,陈昊端着温水和小米粥走了进来。他脸上带着初为人父的喜悦,却也掺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灼和心虚。
展开剩余95%“薇薇,喝点水,再吃点东西。”他坐在床沿,将吸管杯递到李薇唇边,动作小心翼翼,透着殷勤。
李薇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,温水润泽了干裂的嘴唇,却化不开她心头的疑虑。“机票……订好了?”她的声音沙哑,带着产后特有的虚弱。
陈昊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,粥碗里的勺子碰到碗沿,发出轻微的脆响。“嗯……下午三点的航班。”他避开李薇的视线,低头搅动着碗里的粥,“我已经跟妈和月嫂都交代好了,她们会精心照顾你。”
“非得去不可吗?”李薇的声音很轻,像羽毛拂过,却重重地压在陈昊的心上,“我才刚生完三天,宝宝还这么小……而且,那个地方现在不是正乱着吗?新闻天天报恐袭。”
陈昊放下粥碗,握住李薇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。他的掌心有些潮湿。“薇薇,我知道这时候走很不应该。但楚楚她在那边孤身一人,项目组突然遭遇抢劫,她受了惊吓,还扭伤了脚,行李证件都丢了……”
他的语调急促,像是在背诵演练了无数遍的理由。“她在那边的朋友联系不上,大使馆程序繁琐,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。她哭着给我打电话,声音都在抖……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流落街头,甚至出什么意外吧?毕竟……我们曾经……”
“曾经”这两个字像一根针,精准地刺入李薇最敏感的神经。她抽回手,转过头去看女儿,鼻腔里涌上强烈的酸涩。
林楚楚,陈昊的初恋,那个据说像月光一样皎洁柔弱的女人。即使他们分手多年,即使陈昊早已和李薇结婚,这个名字依然时不时以各种方式,模糊地横亘在他们之间。
“她只是需要人帮忙处理一下后续事宜,订最近的航班回来。最快三五天,慢的话一周,我肯定回来。”陈昊急切地保证着,试图重新抓住李薇的手,“等我回来,一定好好补偿你和宝宝。”
李薇闭上眼,睫毛剧烈地颤抖着。她能说什么?指责他冷漠无情,对前女友的求救置之不理?还是大吵大闹,显得自己多么不近人情?她刚刚经历生产鬼门关,身体和精神都脆弱不堪,此刻最需要丈夫的陪伴和支撑。
可他选择在这个时候,为了另一个女人,奔赴一个危险的地方。信任和委屈在她心里疯狂撕扯,最终,疲惫和虚弱占了上风。
“随你吧。”她吐出三个字,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,将头更深地埋进枕头里,不再看他。
陈昊在原地僵坐了很久,最终只是叹了口气,替她掖好被角,低声说:“薇薇,对不起。谢谢你理解。”
理解?李薇在心里冷笑。她只是无力争吵罢了。
下午,陈昊拖着行李箱,在岳母不赞同的目光和月嫂沉默的注视下,俯身亲了亲女儿的额头,又想去亲李薇的脸颊。李薇偏头躲开了。他的动作僵在半空,最终只化为一句苍白的“等我回来”,然后匆匆离去。
关门声很轻,却像重锤砸在李薇心上。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,浸湿了枕套。她不明白,为什么他们的爱情结晶降临的时刻,却似乎成了他们关系的一道裂痕。
章节二:孤寂的月子
陈昊走后的日子,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数倍。每一分每一秒,都充斥着孩子的哭闹、哺乳的疼痛、身体的虚弱以及内心无法言说的孤寂。
婆婆和月嫂确实尽心尽力。她们变着花样给她做月子餐,帮忙给孩子换尿布、洗澡,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。但那种情感上的空缺和伴侣的缺席,是任何人都无法弥补的。
李薇的伤口还在疼,每一次起身、躺下都如同受刑。涨奶的疼痛让她夜不能寐,情绪像坐过山车一样起伏不定。有时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,她会感到一阵巨大的幸福;有时却又没来由地掉眼泪,心里空落落的。
她开始频繁地看手机。陈昊刚到那天报过平安,之后联系就变得断断续续。时差、信号不好、忙碌……他总是有理由。发过去的信息往往很久才回,而且字数寥寥。电话更是稀少,接通后背景音嘈杂,他总是压低了声音,说不了几句就匆匆挂断,理由是“这边情况有点乱,说话不方便”,或者“楚楚需要帮忙处理点事”。
“楚楚”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,像一根不断收紧的绳索,勒得李薇喘不过气。
她试图告诉自己,不要胡思乱想,陈昊只是去帮忙,他是负责任的表现。可另一个声音却在脑海里尖叫:什么样的帮忙需要如此神秘和匆忙?什么样的危险地方,让他连给刚生产的妻子多打几分钟电话的时间都没有?
她点开林楚楚的社交媒体。最后一条动态更新于一周前,是在那个中东国家的古城遗址前拍的照片,笑容明媚,配文是:“探索未知的世界,感受历史的呼吸。”下面还有零星几个共同朋友的评论,其中一条是陈昊的点赞。
李薇的手指颤抖着,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她。她鬼使神差地开始搜索那个国家的新闻。触目所及,大多是安全形势恶化、恐怖袭击预警、局部冲突升级的消息。每一条新闻都让她心惊肉跳。
她尝试给陈昊打电话,提示音往往是无法接通。偶尔接通,他的声音总是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……一丝不耐烦?
“薇薇,我这里真的有点忙,信号也不好。你放心,我很安全,处理完就回去。”他每次都是这套说辞。
“那边是不是很危险?我看新闻了……”李薇握着手机,声音带着哭腔。
“没事,别自己吓自己。我待在相对安全的地方。”陈昊顿了顿,背景传来一阵模糊的嘈杂声,他似乎用手捂住了话筒,低声对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,听不真切,然后很快又对她说,“我先挂了,有事要处理。照顾好自己和宝宝。”
听着电话里的忙音,李薇的心一点点沉下去。他旁边的人是谁?是林楚楚吗?他们在忙什么?为什么不能跟她多说几句?
产后激素水平的剧烈变化,放大了她所有的不安和猜忌。她开始失眠,即使孩子睡着了,她也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,脑海里不受控制地上演着各种画面:陈昊和林楚楚在战火纷飞中相依为命,旧情复燃;或者陈昊遭遇不测,她却最后一个知道……
恐惧和委屈像潮水般将她淹没。她甚至后悔当初没有更坚决地拦住他。
章节三:风暴前的寂静
日子在焦虑和等待中熬过了一周。陈昊承诺的归期已过,但他并没有回来,甚至连一条延迟回来的信息都没有主动发来。
李薇的情绪几乎崩溃。她不再主动给他发信息打电话,一种混合着愤怒、失望和巨大担忧的情绪让她选择了沉默。她固执地认为,如果他心里真的有她和孩子,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联系她们。
婆婆看出她的不对劲,试探着问:“小昊那边还没忙完吗?这都超时好几天了。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?”
“他忙。”李薇硬邦邦地回了一句,低下头掩饰泛红的眼圈。
下午,月嫂抱着孩子去阳台晒太阳,婆婆在厨房准备晚餐。李薇独自靠在床头,鬼使神差地又点开了那个国家的新闻页面。
突然,一条加粗的紧急新闻弹窗跳了出来,标题触目惊心——《突发:卡法市中央市场遭遇自杀式炸弹恐怖袭击,死伤惨重!》。
卡法市!陈昊上次通话时,随口提过他们暂时停留在卡法市等待航班!
李薇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,随即疯狂地擂鼓起来。她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,点开新闻详情。
报道称袭击发生在两小时前,地点正是人流密集的中央市场区域。目前已确认至少三十人死亡,超过百人受伤,伤亡数字还在持续上升。现场画面惨不忍睹,断壁残垣,血迹斑斑。
恐慌如同冰水,瞬间浇透了李薇的全身。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眩晕,腹部的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。
她疯了一样拨打陈昊的电话。一遍,两遍,十遍……回应她的只有冰冷而重复的“您所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”。
她改用网络电话打,结果依旧。
她颤抖着手给陈昊发微信语音、发视频邀请,全都石沉大海。
她甚至找到了林楚楚那个几乎不用的国内手机号,拨打过去,同样是关机状态。
巨大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,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。她浑身发冷,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。
“不……不会的……他不会有事的……”她喃喃自语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
她强迫自己冷静,试图寻找其他联系方式。她翻出陈昊公司的电话打过去,对方表示陈昊请的是事假,并未因公出差,对此爱莫能助。她甚至想尝试联系大使馆,却发现自己除了知道陈昊和林楚楚的名字以及在卡法市之外,几乎一无所知——陈昊走得太急,很多细节都含糊其辞。
无助感像深渊一样吞噬着她。
就在这时,她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。屏幕上不断跳出来电显示:婆婆的手机、妈妈、爸爸、小姑、闺蜜、几个关系较好的同事……显然,恐袭的消息已经传回国内,关心他们的人都看到了新闻,纷纷来电询问。
手机的嗡鸣声和屏幕上不断跳跃的名字,混合着婴儿床上女儿偶尔发出的咿呀声,交织成一种极其怪诞而恐怖的背景音。
李薇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,每一个跳动的名字都像针一样扎着她的眼睛。她仿佛能看到电话那头,亲友们焦急、关切、试图确认安全的神情。
可是,她怎么接?她能说什么?
说她的丈夫,在她产后最需要的时候,抛下她和新生女儿,远赴危险之地,是为了照顾他的前女友?
而现在,他们很可能一起卷入了那场血腥的恐袭,生死未卜?
巨大的荒诞感、冰冷的绝望、还有那无法忽视的、尖锐刺骨的背叛感,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淹没,击碎了她最后一丝强撑的镇定。
孩子的啼哭再次响起,比之前更加响亮,似乎在抗议这令人窒息的气氛。
手机仍在不知疲倦地震动着,屏幕上闪烁的名字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。
李薇猛地伸出手,不是去接听,而是狠狠地按下了电源键!
世界骤然安静了。只剩下女儿愈发嘹亮的哭声,在她空洞无比的耳边回荡。
她蜷缩起来,用被子蒙住头,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一切。身体因为哭泣而剧烈颤抖,牵动着腹部的伤口,产生一阵阵尖锐的疼痛。但这身体上的痛,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。
他不只是为了别人抛下她。
他甚至可能……永远留在了那个为她而去的危险之地。
这个念头如同最锋利的刀刃,将她对爱情、对婚姻、对未来所有的期盼,彻底斩碎。
从那天起,李薇的世界,随着那一声遥远的爆炸巨响和眼前无止尽的来电显示,彻底陷入了无声的黑暗。她把自己封闭了起来,不接任何电话,不回任何信息,像一座孤岛,漂浮在绝望的海洋里。外界的所有关切,都无法穿透那层由痛苦、愤怒和巨大创伤筑起的高墙。
章节四:无声的漩涡
手机的屏幕彻底黑了下去,连同李薇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亮。世界被强行静音,只剩下女儿声嘶力竭的啼哭,尖锐地刺破房间内凝滞的空气,一声声敲打在她已然破碎的心上。
婆婆显然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动静,急匆匆地从厨房跑进来,手上还沾着水珠。“薇薇,怎么了?孩子怎么哭得这么厉害?”她看到李薇整个人蜷缩在被子底下,剧烈地颤抖着,而床头柜上,那不断亮起又熄灭的手机屏幕昭示着无数个被拒绝的来电。
“出什么事了?”婆婆的心也提了起来,一种不祥的预感掠过心头。她拿起自己的手机,才看到屏幕上十几个未接来电和一堆新闻推送,点开一看,脸色瞬间煞白。
“天啊……卡法市……恐袭……”婆婆的手一抖,手机差点滑落。她猛地看向被子底下那个颤抖的轮廓,瞬间明白了儿媳崩溃的根源。她也顾不得其他,连忙上前试图安抚李薇,“薇薇,别怕,别怕……不一定有事,电话打不通可能是信号问题,我们先别自己吓自己……”
然而,这些苍白的安慰根本无法穿透李薇厚重的绝望。她躲在黑暗的被子底下,只觉得浑身冰冷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的刺痛。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新闻里那些惨烈的画面,和陈昊最后那些含糊其辞、匆匆挂断的电话交织在一起。
他是不是就在那个市场?他是不是为了保护林楚楚?他们是不是……一起出了事?
每一个猜想都让她痛不欲生。
月嫂也抱着哭闹不止的孩子进来,一脸担忧。婆婆强作镇定,接过孩子轻轻哄着,一边对月嫂使眼色,让她先去客厅。
接下来的几个小时,李薇的手机因为没电而彻底沉寂。但家里的座机和她婆婆的手机却开始响个不停。每一个铃声都像是一次凌迟。
婆婆接了几个电话,来自亲家和自己家的亲戚,所有人的问题都一样:“看到新闻了,陈昊是不是在那边?联系上了吗?”
婆婆只能强压着心焦,一遍遍重复:“还没联系上,可能信号不好,有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。”她不敢多说,更不敢提及林楚楚的存在,那是这个家庭内部一道羞于启齿的裂痕。
她试图让李薇喝点水,吃点什么,但李薇毫无反应,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,只维持着蜷缩的姿势,无声地流泪。
窗外天色渐暗,夜幕降临,将所有的焦虑和恐惧笼罩得更加浓重。孩子的哭声渐渐弱下去,大概是哭累了睡着了。房间里死寂一片,只有婆婆偶尔压抑的叹息声。
这种等待,每一秒都是煎熬。
章节五:模糊的讯息
深夜,李薇终于因为极度的身心疲惫而昏睡过去。婆婆轻手轻脚地帮她盖好被子,看着她苍白憔悴、泪痕交错的脸,心疼得直掉眼泪。
她走到客厅,用座机再次尝试拨打陈昊的电话,依旧是关机。她甚至辗转找到了陈昊出国前留下的一个所谓的“当地接待朋友”的电话(很可能是林楚楚项目组的人),拨过去同样无法接通。
绝望感同样攫住了这位老人。
第二天一早,李薇醒了过来,或者说,她的身体醒了过来。眼睛肿得像核桃,眼神空洞得吓人。她机械地哺乳,任由婆婆和月嫂帮她擦拭身体、更换产褥垫,对所有的问话都毫无反应。
婆婆实在没办法,用李薇的手机(充上了电)尝试联系中国驻该国大使馆。电话通了,经过繁琐的转接和说明情况,对方的回应官方而谨慎:“关于卡法市恐袭事件,我们正在核实伤亡人员身份信息。目前名单尚未完全公布。如果您有亲友失联,请提供详细个人信息和最后已知位置,我们会记录并协助核实,但有结果会第一时间通知。请注意,核实过程可能需要时间。”
这番套话等于什么都没说,反而加深了不确定性带来的折磨。
就在婆婆放下电话,感到一阵无力时,李薇的手机响了。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。
一直毫无反应的李薇,眼神似乎动了一下。
婆婆犹豫了一下,怕是媒体或者其他骚扰电话,但还是接了起来。“喂?”
电话那头是一个听起来同样焦急疲惫的中年女声:“请问……是李薇吗?我是林楚楚的母亲。”
婆婆的心猛地一沉,下意识地看向李薇。李薇显然也听到了,她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,呼吸变得急促起来。
“我……我是陈昊的岳母。”婆婆稳住声音,“您有什么事?”
“谢天谢地,电话终于通了!”林母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我从楚楚他们项目组那边要来的号码。新闻你们都看到了吧?卡法市出大事了!我们家楚楚和陈昊是不是在一起?他们最后跟家里联系都说在卡法市等航班!你们联系上陈昊了吗?有没有我女儿的消息?”
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,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李薇的心上。原来林楚楚家也失联了。原来他们最后真的在一起。
婆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,只能含糊地说:“我们也没联系上小昊,正在想办法联系大使馆……”
“大使馆我们也打了,没用啊!就说让等通知!”林母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埋怨,“我就说那个地方不能去不能去!楚楚非不听!陈昊也是,干嘛非要跑过去添乱!现在好了,两个人一起失联……这要是出点什么事,可让我们怎么活啊!”
这番话,听起来是抱怨和担忧,但落在李薇耳朵里,却完全变了味。添乱?原来在对方家人眼里,陈昊的奔赴是去“添乱”?他们是不是早就习惯了陈昊对林楚楚的事随叫随到?他们之间,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纠缠不清?
一种比绝望更冰冷的情绪——恶心和憎恶——缓缓地从心底升起。
婆婆匆忙应付了几句,挂断了电话,担忧地看着李薇。
李薇猛地掀开被子,挣扎着想要下床,动作剧烈得差点扯掉手上的留置针头。婆婆和月嫂赶紧按住她。
“薇薇,你要干什么!你伤口还没好!不能乱动!”
“手机……给我手机!”李薇的声音嘶哑干涩,眼神却透出一种骇人的偏执。
章节六:撕裂的真相
婆婆拗不过她,只好把手机递给她。李薇的手指颤抖着,几乎握不住手机。她点开那个几乎被她屏蔽的林楚楚的社交媒体小号——这是一个她偶然发现后,一直偷偷窥视,却从未告诉陈昊的秘密角落。
林楚楚最新的一条动态,发布于恐袭发生前一天的深夜。
那是一张构图暧昧的照片。镜头前景是一杯当地特色的红茶,背景虚化,但能隐约看出是一个男人的轮廓,坐在对面的沙发上,似乎低头看着手机。配文是:“异国他乡,旧日暖意。幸好还有你在,心安。”
“心安”……这两个字像毒针一样刺入李薇的眼中。
她继续疯狂地向下翻。下面还有几条共同朋友(也是陈昊和林楚楚当年的共同朋友)的评论。
一个问:“哇哦?有情况?是谁是谁?”
林楚楚回复了一个俏皮的表情符号,没有否认。
另一个朋友直接@了陈昊(陈昊在这个平台上并不活跃,可能根本没看到):“昊哥,是你吗?跑那么远陪楚楚去了?够意思啊!”
虽然没有得到林楚楚的直接确认,但这一切的指向性太过明显。在那样危险的环境下,深夜相伴,“心安”的感慨,朋友心照不宣的调侃……
李薇感到一阵剧烈的反胃,她干呕起来,吓得婆婆连忙拍她的背。
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模糊却又致命的证据击垮时,婆婆的手机响了,是一个来自国外的陌生号码。
婆婆迟疑地接起,按了免提。
“喂……是……是陈昊家吗?”一个陌生的男声,带着浓重的口音和难以掩饰的疲惫惊恐,信号断断续续,“我是……我是项目组的翻译,阿卜杜勒……我和林小姐、陈先生在一起……”
李薇猛地抬起头,死死盯住手机。
“他们……他们怎么样了?”婆婆急声问,声音发抖。
“爆炸的时候……我们……我们刚分开几分钟……”男人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林小姐说想买些纪念品,陈先生陪她去了市场中心……我……我在外面等他们……然后就……就爆炸了……”
李薇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,窒息感扑面而来。
“我拼命跑过去找……找不到人……到处是血和……和……后来救护车来了,乱糟糟的……我跟着去了医院……人太多了……好多伤者……名单很乱……”男人语无伦次,显然也受了极大刺激,“我……我好像看到陈先生被抬上救护车了……他好像受伤了,很多血……林小姐……我没看到……可能在一起……也可能……”
可能在一起!
这四个字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所以,爆炸发生时,他确实和她在一起。在那个据说充满“旧日暖意”、让她感到“心安”的异国市场。他为了保护她而受伤?甚至……
李薇再也听不下去了。她发出一声像是受伤野兽般的哀鸣,猛地挥开婆婆的手,将床头柜上的水杯、药瓶全部扫落在地!玻璃碎裂的声音尖锐刺耳。
“啊——!!!”她崩溃地尖叫,积压了数日的痛苦、恐惧、愤怒和屈辱,在这一刻彻底爆发。产后虚弱的身体无法承受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,她眼前一黑,向后晕倒在床上。
“薇薇!薇薇!”婆婆的哭喊声,月嫂的惊呼声,孩子的啼哭声再次响起,屋内乱成一团。
而电话那头,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忙音。
章节七:绝望中的微光
李薇再次醒来时,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。手臂上重新打上了点滴,医生说她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、产后虚弱加上脱水导致的昏厥,需要静养和情绪稳定,否则极易引发严重的产后抑郁甚至更糟的后果。
婆婆眼睛红肿地守在床边,看到她醒来,连忙握住她的手:“薇薇,你吓死妈了……”
李薇的目光依旧空洞,但比起之前的彻底死寂,多了一种近乎疯狂的绝望。她不吃不喝,也不说话,只是看着天花板流泪。
婆婆心如刀绞,却无计可施。她联系了李薇的父母,他们正连夜赶过来。
第三天下午,就在李薇的父母赶到医院,抱着女儿和外孙女痛哭流涕时,那个至关重要的电话终于来了。
依旧是婆婆接的,来自驻外使馆的工作人员。对方的声音依旧保持着克制,但带来了一丝希望。
“经过多方核实,我们现在确认,中国公民陈昊先生在此次卡法市恐袭事件中受伤,已被转移至卡法市中央医院救治。目前生命体征基本平稳,但具体伤情和后续治疗方案需待院方详细评估。因其随身证件部分损毁,且处于昏迷和时而清醒的状态,信息核实耗费了较长时间。”
活着!他还活着!
这个消息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,几乎要喜极而泣。
“那……林楚楚小姐呢?”婆婆迟疑了一下,还是替李薇问出了这个问题。
对方沉默了一下:“很抱歉,关于林楚楚小姐,我们目前尚未在获救名单或伤者名单中查到她的确切信息。现场混乱,伤亡者身份辨认工作仍在进行中,不排除有遗漏或信息滞后的可能。我们会继续关注。”
林楚楚,生死未卜,甚至可能已经……
这个悬而未决的消息,像一把双刃剑。一方面,陈昊活着的喜悦是真实的;另一方面,林楚楚的失踪,以及他们二人始终捆绑在一起的事实,又像一根毒刺,深深扎在李薇的心里。
他活下来了,是为了保护她而受伤的吗?他现在昏迷中,会不会呼唤的是她的名字?
这些念头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李薇。
她终于开口了,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:“告诉他家里人了?”她问的是林楚楚的家人。
婆婆愣了一下,点点头:“刚才……通知了。”
李薇闭上眼,不再说话。巨大的疲惫和一种难以形容的苍凉感席卷了她。
几天后,陈昊的情况稍微稳定,能够进行短暂清晰的通话了。他的第一通电话打回了家里。声音极度虚弱,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惧和痛苦。
他首先确认了自己还活着,伤主要在腿部和背部,多处软组织挫伤和轻微脑震荡,需要手术治疗和休养。
然后,没等李薇询问,他就用一种无比沉重和悲伤的语气说:“薇薇……对不起……楚楚她……为了推开我……自己被……炸伤了……伤得很重……送到医院没多久就……就没了……”
他的哽咽和哭泣听起来无比真实,充满了痛苦和愧疚。
李薇拿着电话,听着丈夫为另一个女人的死亡而痛哭流涕,听着他讲述那个女人如何在最后关头“舍身救他”,她的内心一片麻木。
原来,故事的结局是这样的。他奔赴千里去救她,最终却是她用生命救了他。他们之间,上演了一场生死相依、可歌可泣的剧情。而她李薇,这个刚刚为他生下孩子的妻子,成了这段伟大情谊的背景板和旁观者。
她甚至能想象,在未来漫长的岁月里,林楚楚这个名字,将会成为一个永恒的、无法逾越的白月光,横亘在他们之间。陈昊的愧疚、感恩和怀念,将永远伴随着他们的婚姻。
这比纯粹的背叛,更让她感到窒息和绝望。
章节八:尘埃落定与自我救赎
又过了一周,在使馆的协助下,伤势得到初步控制的陈昊被转运回国,继续接受治疗。他瘦了很多,脸上带着伤疤,眼神里充满了创伤后的惊惧和挥之不去的悲伤。
他看到李薇和孩子,眼泪瞬间流了下来,挣扎着想抱抱女儿。他的愧疚和悔恨看起来是真切的。他一遍遍说着对不起,对不起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离开,对不起让她担心,对不起……
他试图解释:“薇薇,我和楚楚真的没什么。我只是觉得她一个女孩子在那边无依无靠很可怜……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……我真的没想到……她是为了救我……”
每一次解释,都像是在重复提醒李薇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,提醒他离开的初衷,提醒另一个女人存在的痕迹和最终牺牲的壮烈。
李薇只是沉默地听着,帮他擦拭身体,喂他吃饭,照顾孩子的起居。她尽着一个妻子和母亲的责任,但她的心,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,冷漠地看着这一切。
婆婆和李薇的父母试图劝和,都说“人回来就好”、“大难不死必有后福”、“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”。
但有些事,如何能过去?
陈昊出院回家后,试图弥补。他对孩子极尽疼爱,对李薇小心翼翼、百依百顺。但他时常会走神,眼神飘向远方,流露出深刻的痛苦。李薇知道,他在想林楚楚,在想那个市场,在想那场爆炸,在想那个为他死去的女人。
他们的婚姻,表面上恢复了平静,底下却暗流涌动,布满了无法触碰的伤疤和无法言说的隔阂。亲密关系变得尴尬而疏远。李薇无法忘记生产之痛时他的缺席,无法忘记那些打不通的电话,无法忘记“心安”的配文和“可能在一起”的证词,更无法忘记他此刻心中那份为另一个女人保留的、沉重无比的角落。
她看着婴儿床上一天天长大的女儿,那双纯净清澈、毫无杂质的眼睛,是她唯一的光亮和慰藉。
这个因爱而孕育的孩子,却几乎见证了父母之间爱与信任的崩塌。
李薇知道,为了女儿,她必须活下去,必须坚强。但她和陈昊的未来会怎样?她不知道。那场遥远的恐袭,不仅带走了林楚楚的生命,也几乎摧毁了她对婚姻所有的信仰和期待。
信任的重建,远比身体的康复更加漫长和艰难。有些伤痕,或许将伴随一生。
遥远的恐袭如同巨石投入湖心,击碎了李薇初为人母的喜悦,也彻底撕裂了她看似平静的婚姻。丈夫为前女友的奔赴与罹难,成为横亘在夫妻间无法逾越的鸿沟。
幸存者归来的身体带着伤痕,而留守者的内心早已千疮百孔。新生儿的啼哭是希望,照见的却是信任崩塌后难以重建的废墟与隔阂。未来何去何从,答案飘散在风中,唯有母亲的职责,支撑着她在破碎的现实中艰难前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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